里约奥运会游泳比赛的时间，是当地时间晚上10点，8点半我就进场了——开赛首日，中国射击双保险失灵，就看孙杨的了。400米自由泳又是他最强的一项，奔着在里约的奥运场馆听国歌、见证首金的目的，我早上特别花了3小时往返进城买票。

奥运会游泳比赛的票是“高需”，有证也只能等摇号。奥林匹克公园售票处早就宣布“售罄”，来自中国机构的黑市价已经叫卖到了6000，也是有价没票。但运气就是这么好，赛前一天突然浙江媒体推荐了一家中国旅行社，260雷亚尔，平价出售！怎么有这好事？据说是关于巴西抢劫、偷盗的负面新闻传得太盛，旅行团退了不少，票就多出来了。好在浙江省体育局一口气拿下了40多张，加上我等3位记者，旅行社也没库存了。

进门还有点小折腾，我们这票是提早出的，后来巴西奥委会调整了游泳馆的座位安排，所以还得去售票处再换一趟。而这一趟发现，游泳第一天的票又有了，900雷亚尔。官方定价不是最高350雷亚尔吗？这售票处还能自行涨价？

8点半进场有个好处，提前勘察地形：发现志愿者都不查票，让观众随便走动，我便直奔运动员出发台正后方，左手边就是团队区域，等下中国代表团的助威团就扎堆坐这里啦。等待的期间，可以清楚地看到运动员训练。孙杨非常惹眼——他一到边，便立刻有五六个穿全红中国队服的人聚过来，张亚东不断跟他嘱咐着。孙杨游50米，张亚东就在岸上走50米，从一边到另一边，掐着表，像是老师在辅导即将高考的学生。

果然没等多久，孙杨的爸妈就出现了。不过他们没和中国助威团坐一起，而是选择了泳池的侧面。儿子的大日子，孙杨爸爸孙全洪穿上喜庆的玖红色polo衫，左边袖子上还贴了个五星红旗。浙江省体育局的官员一行人，也是全红出场，为孙杨打气。9点半后，一转眼，孙杨妈妈杨明不见了——这可非同寻常，按照惯例，他们都是并肩在看台上为儿子加油的。后来才知道，孙杨妈妈太过紧张，10点比赛还没开始，就先离场了。游泳比赛开赛前几分钟，央视想找孙全洪攀谈，也被婉拒。感觉他也很紧张，憋着一股劲儿，不想泄气。

里约奥运会的第一枚金牌，被日本选手所得。馆里四面八方都爆发出整齐的“hagino”，巴西是日本人在本土以外最大的移民地，是半个主场。身边一位特别从洛杉矶飞来看游泳的美国大爷向我表示祝贺，我骄傲地告诉他，我是中国人，来看孙杨的。

400米自由泳决赛开始了，孙杨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孙全洪双手交叉于胸前，面色凝重。澳大利亚、英国、意大利啦啦队跟中国助威团叫上了板，一队喊完另一队站起来，最终裁判不得不示意安静，才能发枪。

孙杨第一个转身时排第8，后面接着3个转身都是第7，孙爸双手攥拳牢牢盯着泳池； 好在孙杨下一个转身追到了第4，中国助威团来了精神，锣鼓敲得越发响亮。第三、第二，就剩最后一个转身了，所有人紧盯着水面，为孙杨冲刺呐喊，恨不得替他使劲儿。孙全洪也站起来，尽管没有什么表情，但谁都可以想见他内心的波澜。

最终孙杨获得银牌，面对央视话筒，孙全洪没有任何回应，甚至头也没转。中国啦啦队甚至有五六个人即刻收拾包离场，留下的每个人都在这难熬的尴尬里找不到出路。颁奖典礼过后，孙杨把获颁的纪念品扔上看台，扔给爸爸，爸爸还是没有表情。

直到最后，没见孙杨妈妈出现。之后，看到她发了条朋友圈，也是用词官方。这样一个夜晚，他们都把自己的心疼、失望、郁闷隐藏起来了，唯有孙杨当着镜头的面，大哭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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