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围棋擂台赛30周年纪念赛举行 一次跨时空的重逢

11月20日，聂卫平（左一）对弈大竹英雄。 　　人民视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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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0日，安徽芜湖奥体中心。

一方棋盘，黑白之间，交错出岁月的轮廓。纹枰对弈的双方，皆是熟悉的面孔。中国队阵营，是聂卫平、马晓春、曹大元、刘小光、孔祥明；日本队帐下，是小林光一、大竹英雄、武宫正树、山城宏、小川诚子。

这是一场特别的纪念赛，更是一次跨越时空的久别重逢。30年前的这一天，中国队夺得首届中日围棋擂台赛冠军。而今，鬓角染霜的围棋名宿再度聚首，以“接力棋战”的方式，纪念那段跌宕起伏的传奇时光。

里程碑式的决战

“回想起30年前，那些比赛仍历历在目啊。”63岁的聂卫平望着老朋友、老对手，不禁感慨万千。作为这场纪念赛双方的主将，聂卫平与大竹英雄首先登场，尽管每方只有20手棋，但落子一瞬依然触动很多人的心弦。

上世纪80年代，日本围棋正处于巅峰，拥有藤泽秀行、加藤正夫等超一流棋手，在世界棋坛稳坐“头把交椅”。而此时的中国围棋，只有聂卫平一人对日本棋手的战绩稍好。实力的明显差距，令中日围棋擂台赛的赛前舆论呈现“一边倒”，百分之八九十的人认为日本队稳赢。

然而，历史不会按照剧本上演。1984年10月16日，首届中日围棋擂台赛在日本东京开战。日本队第六个出场的小林光一取得五连胜，逼得中国队只剩下主将聂卫平。在毫无退路的局势下，聂卫平爆发惊人的战力，连赢小林光一和加藤正夫。1985年11月20日，聂卫平执黑3目半击败日本队主将藤泽秀行，成就了中国围棋史上一次里程碑式的胜利。

“中国队在1985年的中日围棋擂台赛上获胜，意义不亚于中国女排夺得世界冠军，极大振奋了民族精神。”中国围棋协会主席王汝南说。当时，棋盘上的风云变幻成为全社会的焦点。“各行各业都很关注中日围棋擂台赛，走到哪里都有人谈论围棋。”中国女子九段棋手芮乃伟回忆说。

第二届擂台赛上，卷土重来的日本队曾以8∶4领先，但聂卫平“一夫当关”豪取五连胜，中国队以9∶8逆转取胜。第三届比赛又是聂卫平，在双方战至8∶8的关键时刻，力克日本队主将加藤正夫。至此，中国队获得中日围棋擂台赛三连胜。“它的影响力与关注度，远远超出体育竞技的范畴，不仅是围棋的荣耀，更是中国的荣耀。”聂卫平说。

不可复制的棋圣

下完自己的20手棋，聂卫平将棋盘留给了“战友们”。出席纪念赛的中、日棋手中，有11位经历过那段峥嵘岁月。端坐在台下，聂卫平神情泰然，癌症手术后身体逐渐恢复，他对围棋的热爱与激情一如往昔。

在聂卫平的职业生涯中，中日围棋擂台赛可谓最辉煌的顶点。前3届比赛，他是中流砥柱，将日方剩下的全部棋手“清零”，赢得不可思议的九连胜。聂卫平的精湛棋艺与昂扬斗志，在国内引起巨大轰动。一时间，“聂旋风”被视为国家形象、民族英雄。

在纪念赛播放的短片中，几次提到聂卫平的一件运动服。在1985年8月27日对阵小林光一时，聂卫平没有穿西装，而是穿了一件绣着“中国”二字的短袖运动服。“我是从乒乓球队借的衣服，当时想我是代表中国来比赛。你不能输，我也不能输，那就分个高低吧。”凭借对国家荣誉的珍视，聂卫平最终力挽狂澜。

1988年，在中国队三连胜的庆功会上，聂卫平被中国围棋协会授予“棋圣”的称号。这是围棋选手的最高荣誉，在中国围棋界至今独此一人。而此次纪念赛，中国围棋协会为聂卫平颁发了“特别贡献奖”。一座金色蟠龙的奖杯，不只与“棋圣”生肖一致，更是对他围棋生涯的褒奖。

正如聂卫平所言，中日擂台赛是中国围棋腾飞的起点，项目发展加快了几十年。一批批少年棋手受到鼓舞，追随“棋圣”的步伐刻苦学棋。1986年，年仅10岁的常昊在擂台赛期间与藤泽秀行下了一盘指导棋，被评价为“10年后他将是日本围棋一位可怕的对手”。果然10年后，常昊以六连胜的战绩并击败日本队主将大竹英雄，成为最后一届中日围棋擂台赛的“终结者”。

世界围棋的基石

纪念赛的棋盘前，从孔祥明和小川诚子换到马晓春和小林光一，再到刘小光和武宫正树，局面始终胶着而激烈。最后登场的曹大元回忆起，当年中日擂台赛他对阵山城宏败北时，曾在东京街头望着圣诞树神伤的往事。这一次山城宏再成他的“苦主”，中日双方的“接力棋战”，最终以日本队执黑中盘获胜而告终。

负责讲解的围棋元老华以刚说，当年中日擂台赛在国内掀起一股围棋热，国人开始了解、热爱围棋，积累了雄厚的围棋人口。而在竞技领域，中国围棋也踏上快速崛起之路，完成从聂卫平到马晓春再到常昊的传承。最后3届擂台赛，由新一代棋手再次达成三连胜，中国队以7∶4的总战绩压倒日本队。常昊之后，中国围棋迎来百花齐放的时代，目前“90后”棋手中已有8位世界冠军。

中日围棋擂台赛的深远影响，更延展到世界棋坛。以此为发端，日本一家独大的格局被中、日、韩三国鼎立所取代，应氏杯、富士通杯等世界大赛纷纷出现，围棋电视直播的方式蔚然成风。尽管日本围棋近年来逐渐没落，但世界围棋能有如今的发展规模和声势，中日围棋擂台赛功不可没。

11届比赛，跨越12年，中方27人日方36人，总计136盘棋——这是中日围棋擂台赛留给人们的财富。纪念赛的最后，当聂卫平把纪念棋谱赠给常昊、古力、陈耀烨、周睿羊等5位后辈棋手时，时间仿佛停驻在棋盘上。老棋手老而弥坚，新力量锐不可当，再加上围棋联赛的蓬勃、围棋市场的红火，这是属于中国围棋的“黄金时代”。

“今天我们这些老友相见，看到彼此的身体健康，远比这场比赛的胜负更重要。围棋不仅是竞技，也能以棋会友、传递友谊。”聂卫平的话，道出这场久别重逢的珍贵。

《 人民日报 》（ 2015年11月21日 07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