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賢：失意路上 你永遠不會獨行

仲夏夜是憂傷的時節，一次尋常的別離都可能擊中心底的最柔軟處，引發如潮的愛意。

博斯克不知道這是比利亞的告別季，把他中途換下，方便他接受歡呼，也讓更多的人有出彩的機會。無敵艦隊流年不利，過了這一夜大家各奔東西，散伙宴上兄弟們應該吃好喝好然后一路走好。可惜博斯克不是個合格的政工干部，沒有覺察到比利亞微妙的心思。

比利亞掩面而泣，給半個月來大開大合大砍大殺的豪放派主旋律平添了婉約哀傷的畫外音。網絡上男球迷詩興大發，滿是念去去千裡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的哀傷和惆悵，女球迷母性泛濫，滿屏都是“葫蘆娃挺住，葫蘆娃不哭”，還配了無數的麼麼噠，個別的不出意料地落入了俗套：“今夜我們都是葫蘆娃”。

雖然這樣感傷的畫面每隔四年都會集中上演，但每次多少都能讓躁動的心沉靜一下。那些失意的表情、離去的背影，確實比暴力美學鏡頭有更持久的嚼頭。1994年巴喬罰失點球時的眼神，比亞德裡亞海的海水還澄澈憂傷，讓天下多少的男女球迷跟著淚眼婆娑，后來對巴喬的印象，幾乎就定格在那個表情，以致於潛心禮佛的他前幾年來到杭州，滿頭華發一臉謙和出現在我們面前時，大家都措手不及，怎麼都無法和憂郁王子挂起鉤來。

比巴喬略遜的是勞爾。這個玉樹臨風的伯納烏王子和西班牙驕子，2006年世界杯和齊達內一場大戰后止步八強。勞爾那一頭凌亂的頭發和無助的眼神，能熔化最堅硬的岩石，我見猶憐啊。當時見証那一幕的女球迷，是決不可能對現在韓國花樣男金秀賢們意亂神迷的。更惆悵的是，僅僅過了四年，西班牙隊在南非站上世界之巔，勞爾，隻能作為一個觀眾旁觀一個王朝的奠基禮，而他並沒有蒼老，但再也沒有機會去橫刀躍馬。

昨天這個夜晚，最郁悶的還輪不到葫蘆娃。勞爾擦肩而過的，他全部趕上了。他享受到了王朝全部的榮耀，現在不過是到了謝幕的時候。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最寂寞無奈的是，應該是那頭漸漸老邁的非洲獵豹。坐在替補席上看著自己的球隊像案板上的魚肉被東道主伺弄，身為主將，他的滋味與誰訴說？

喀麥隆的世界杯之旅，除了1990年時，其他時候都是笑話，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是它的三部曲，末輪崩盤像東非大草原每年的角馬大遷移一樣如約而至。假球、內訌、嘩變，是這群非洲雄獅的習慣性動作。四年前埃托奧感嘆，在非洲的世界杯，喀麥隆成了第一支小組出局的隊伍。四年后和巴西隊的末戰，成了全世界觀眾一起見証的膺品鑒定會，而埃托奧在作壁上觀。到底發生了什麼，也許永遠是個秘密，我們隻看到，喀麥隆的3號，就是中國足球史上那個永遠的3號隋波靈魂附體。

埃托奧不是個很豁達的漢子，他說自己最大的缺點是不會偽裝自己。穆裡尼奧一個無心的玩笑讓他耿耿於懷，每次進球后都把角旗杆當拐杖作老態龍鐘狀，他最忌諱別人說他老。18歲的風華少年第一次參加世界杯，到今年的謝幕演出，他一個人扛起這支球隊扛了這麼多年，換來的竟是這樣的結局。他渴望神一樣的隊友，但那些隊友竟然為了幾千美元的獎金而拒絕登機。這一夜之后，所有榮辱恩怨都是雲煙，沉思往事立殘陽，當時隻道是尋常。

這個夏天接下來的日子裡，在巴西的失意陣線聯盟還會不斷擴容，聊以自慰的是，人生本就是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語人無二三，葫蘆娃不會孤獨，非洲獵豹也不會孤獨，這條道上，你真的永遠不會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