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春蘭說,她這一輩子,沒有苦盡甘來,在洗衣店裡“拼命”是為了一個有“勞保”的未來。本報記者 范遙 攝
她拿過全國冠軍,打破過全國紀錄和世界紀錄﹔退役后在浴池當搓澡工,月收入300元,吃一頓肉是她的奢望,她成了運動員退役生活無保障的典型。
她就是鄒春蘭。2006年,經過多家媒體的廣泛報道,在吉林省體育局重競技管理中心與全國婦聯的直接幫助下,她擁有了一家洗衣店。5年過去了,6月6日,新京報記者走進鄒春蘭的洗衣店,苦盡甘來,似乎並不屬於她。
現在,信仰財神爺
這間名為“全國舉重冠軍鄒春蘭洗衣行”的門店有105平米,包括一台干洗機,一台水洗機,一台烘干機,還有其他晾晒設備。鄒春蘭的丈夫周紹成在屋裡弄了一個修鞋攤子。
6月6日,清晨6點半,鄒春蘭揉著眼睛打開店門。她去隔壁買了饅頭,回來又煮了雞蛋,把昨晚的豆角燉肉熱了熱,拿出了咸鴨蛋和醬。早餐開始了。
1987年,16歲的鄒春蘭被選入吉林省第一體工隊,練舉重。
鄒春蘭家庭困難,父親工資不高,子女很多,鄒春蘭有4姐2哥,其中一個姐姐患有腦膜炎后遺症。
“進省隊是我的向往,這意味著將來有一份好工作,老了也不愁。”鄒春蘭回憶起少女時代的幻想。
鄒春蘭的店裡有一張照片,略顯壯碩的她,脖子上挂著幾枚金牌,標准的笑容:露著八顆牙齒。
從進入第一體工隊到1993年退役,鄒春蘭共獲得9塊金牌。其中,在1988年的全國舉重冠軍賽上,她奪得44公斤級抓舉、挺舉、總成績3枚金牌,挺舉、總成績均打破了世界紀錄﹔1990年的全國舉重冠軍賽上,她又打破了48公斤級全國紀錄。
金牌與紀錄沒有帶來實惠,獎金最多的一次,800元。
洗衣店裡供奉著一尊財神爺像,每天都有香火供奉。“它保佑我多賺錢。誰也靠不住,最后還得靠自己。”這是39歲的鄒春蘭的人生感悟。
吃藥,差點女變男
舉重給鄒春蘭留下了終生遺憾,她和丈夫至今沒有孩子,“我去醫院查過了,已經要不了孩子了,因為吃藥吃壞了。”
吃藥,導致鄒春蘭男性特征明顯,長胡子困擾她多年,還曾經被小孩喊作叔叔。1993年,第七屆全運會,是鄒春蘭惟一沒有取得獎牌的比賽。“渾身都是傷,肌肉都沒有一點彈性了。”鄒春蘭懷疑又是吃藥的結果。
“身體不允許練舉重了,教練也不讓練了。”鄒春蘭於是退役。
從1987年到2000年,她在體工隊生活了13年。給她帶來榮譽和傷害的杠鈴,鄒春蘭仍然難以忘懷。
“沒事兒的時候,我常去體工隊的舉重館溜達溜達,腰不疼的話,我有時還能舉兩下呢。”忙碌的間隙,鄒春蘭說。
退役后,鄒春蘭進入吉林省重競技運動管理中心食堂當臨時工。1999年,食堂不要她了,中心補償她8萬元,她去上海問診,結果發現她身上的雄性激素比一般男性還高。之后,鄒春蘭常年吃藥,調節自己的雌性激素。所吃的藥價格從開始的40元/瓶降到困難時期的2元/瓶。2002年,鄒春蘭與周紹成結婚。周紹成的工作是送啤酒,月入300元。
之后,鄒春蘭養過雞、烤過串,2003年當起了搓澡工。2006年的鄒春蘭,住在浴池5平米的隔間裡,每搓一次澡提成1.5元,月收入約300元。
媒體發現了這位“冠軍·搓澡工”,報道鋪天蓋地,隨之產生了一個新名詞———“鄒春蘭現象”,意指運動員退役后生活無保障。2006年4月,吉林省體育局重競技管理中心和全國婦聯為鄒春蘭提供價值20萬元的洗衣設備和一間面積為105平方米的門面房,並免費培訓鄒春蘭洗衣技術。
同年8月11日,鄒春蘭的洗衣店開始試營業。
在店裡忙了一陣,鄒春蘭開始揉腰。
“機器整天都在動,屋裡特別潮,我一年四季都用電褥子,要不然不行。這都是當年訓練留下的后遺症。”鄒春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