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女子別動隊”青奧追夢

胡塞尼（右）對法拉納茲面授機宜

法拉納茲（左）被泰國對手橫掃 本版圖片 記者 周國強 攝

雲，烏壓壓地，一蓬追著一蓬。時而，雨絲散落，森森然的清洌。南京城，透著迷離。

雅庫比·法拉納茲裹著頭巾，大得出奇的眼睛有著小鹿般的慌亂。蘋果手機的照相簿裡，倒是留下不少笑臉。昨天，她去了中山陵。這個阿富汗唯一的青奧會參賽選手早早被淘汰，她和她的女教練薩爾瑪·胡塞尼組成一支“女子別動隊”，在男人的世界裡尋找自己的位置。“走出來，是為了回去。”

回去，回到炮火紛飛的世界裡，那裡一直都不如人們期望地那般友善與和諧，但堅守的希望卻從不曾被丟棄：“我看到了外面世界的美好。”法拉納茲和胡塞尼默契地對視：“相信有一天，我們也能找到自己的和平。”

“猛女”有志向 她的奧運之路不停歇

4分31秒，法拉納茲的青奧之旅戛然而止，短得似乎還來不及體味。

她17歲，憑借外卡獲得了女子44公斤以下級跆拳道比賽資格。原本，阿富汗還有另一個選手前來參賽，卻因為簽証原因無法成行。法拉納茲一個人上路，她代表著阿富汗奧林匹克的希望，象征著阿富汗女性的力量。與此同時，她承受著17歲女孩本不該被賦予的重壓。所以，當法拉納茲一分未得，被泰國對手以19比0橫掃，被裁判提前終止比賽后，沮喪沖垮了她的情緒。法拉納茲在運動員休息室裡哭得傷心，她告訴教練：“我的表現讓阿富汗蒙羞了，我做得很糟糕。”

其實，當她一個人擎著阿富汗國旗踏上青奧之路時，法拉納茲已經注定是一個勇者。高中三年級的她一直都有些與眾不同。她愛搖滾樂，愛賽車游戲，也愛各種搏斗。在長久以來被認定的社會教條與習俗中，“忠於自己”給女孩惹來了不少麻煩。“我曾被攔在半路，男同學們會朝我扔石頭。”法拉納茲也並非出身大富之家。兩個兄弟，一個妹妹，事實上生活還帶著艱難，“我會走路40分鐘去學校，那可以省下相當於0.1美元的車費。”直到哥哥前幾年開始工作后，家裡的境況才稍稍有所改善。“哥哥攢了3年的錢，送了一台蘋果手機給我。”

世界上最不忍直視的有兩樣東西，一是太陽，二是人心。太陽太灼熱，能量強大。人心難捉摸，常有齷齪。譏笑與挖苦，在法拉納茲的奧運追夢路上如影隨形。“其實我想通過跆拳道表達的是，女性可以參與身體搏斗，女性也可以與不公平的待遇和觀念作斗爭。”她希望將來能成為一個老師，將“自強自尊”的理念灌輸給阿富汗的女學生。“未來兩年，我的願望就是不斷提高自己，獲得巴西奧運會的參賽資格。在那個影響巨大的舞台上，我可以向更多阿富汗人展示，女性也可以有了不起的志向。”

“聖女”在行動 她的俱樂部曾遭過殃

胡塞尼個子小小，眼睛渾濁，布滿血絲，裡頭寫著滿滿的經歷。

她不介意別人問年紀，“我33歲，未婚。”原來是個“聖”女，“這個世界，女人並不是靠男人才可以活下去。”胡塞尼在阿富汗首都喀布爾有兩所俱樂部，一家是健身房，另一家是跆拳道館，面向的都是女性，“跆拳道館的話，沒有發育的小男孩我也會教。”整個喀布爾，一共有6所跆拳道會館。許多女選手被其他俱樂部拒之門外后，胡塞尼都免費接收。“她們希望嘗試新事物，我必須保護這份可貴的願望。”

說是跆拳道館，其實地方小得出奇。“3米寬，4米長，沒辦法，這是我能做到的最好。”12個平方米的房間對於練習跆拳道來說，是太過逼仄了。而正是在這彈丸之地，有8位國家隊的姑娘跟著胡塞尼操練。“我們無法改變這個世界，但可以從改變自己做起。”對於烽火連天，對於堅壁清野，阿富汗人早已習以為常。走在路上，身后常常傳來爆炸聲，大地抖了三抖。“我的俱樂部就遭過殃。之后不得不重新鋪地板，重新整修牆壁。但隻要活著，生活就要繼續。”

阿富汗奧委會是個年輕的組織，胡塞尼還在其中擔任女性運動員顧問，“我最大的願望就是看到姑娘們能夠站在奧運賽場上。她們走上體育這條路，一定會經歷許多艱難與阻礙。這是對她們最好的回報，也會向民眾傳遞這樣一個信息：女人可以做大事。”

從青奧會賽場回家后，胡塞尼希望能夠說服奧委會的高層，為法拉納茲謀得一個出國深造的機會。“在南京，這是她第一次在正規場地上比賽。要想獲得真正的提高，必須走出去。”

胡塞尼和法拉內茲，只是阿富汗女性中微群體的一個剪影。她們流連社交網絡以認識外面的世界，她們試圖以體育的手段去喚醒女性的自我意識，前途注定漫漫，可貴的是，她們已經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