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11月16日,《聶衛平全集》首發儀式在北京中國棋院舉行。《全集》選取了聶衛平從中日圍棋友誼賽嶄露頭角到中日圍棋擂台賽數次力挽狂瀾,再到應氏杯、富士通杯等遺憾屈居亞軍的32盤重要棋局,由其本人進行回顧解說,前后歷時兩年。青島出版社授權人民網體育頻道摘發部分內容,以饗網友。
《聶衛平全集》第一集:旋風乍起
8、第一次領略“剃刀”
1984年中日圍棋對抗賽 聶衛平VS?田榮男
在我的職業生涯中,我最敬佩的三位棋手:吳清源、?田榮男、藤澤秀行。我進入職業棋界后,吳清源先生已經淡出棋界,無緣對弈一局。與?田先生有幸有過三次交手,全部集中在1984-1985年中日圍棋對抗賽中。其時?田先生已年過花甲,我與他的對弈已不能用勝負來衡量,倒是?田先生還能在花甲之年出戰,令人敬佩。
當吳清源獨步棋壇的時候,唯一在六番棋中戰勝過吳清源的隻有?田榮男。?田九段共獲得64個頭銜戰冠軍,本因坊七連霸,14次日本棋院選手權戰冠軍,11次NHK杯冠軍。這一系列紀錄隻有?田九段達到了。在職業棋手中,?田九段的綽號也是最多的:治孤?田、攻擊?田、剃刀?田等等。其戰斗力極強,局部作戰能力和算路非常強大。
?田榮男1920年2月15出生於日本,1935年15歲時入段,整個青年時代正是二戰時期,經濟蕭條,棋手生計無從保障,但?田還是展現了其棋才。1943年,在《棋道》雜志舉行的新銳三棋士爭霸戰中,?田榮男與藤澤庫之助、高川格進行循環賽,?田3勝1負,獲得優勝。
戰后,?田榮男一度脫離日本棋院,與前田陳爾七段、?原武雄五段、山部俊郎四段、桑原宗二三段等組織創建“圍棋新社”。那個時期的日本棋院也是風雨飄搖,到處籌款維系生存,這也才有了1950年關西棋院的創立。
1948年,讀賣新聞舉行吳清源、?田榮男特別三番棋對抗賽,?田的對局格是先相先(不貼目時代,三盤棋第一、第三盤執黑),?田0比3大敗。此時的?田對吳清源的地位動搖不得。
1949年,?田回歸日本棋院。1951年,他獲得了第6期本因坊戰挑戰權,挑戰關西棋院的創辦者橋本宇太郎九段。這次七番棋勝負決定著新生的關西棋院存亡,倘若?田挑戰成功,關西棋院唯一賴以與日本棋院抗衡的本錢即不復存在,反之還能挾本因坊頭銜與日本棋院周旋。對於?田本人來說,如果能從橋本宇太郎手中奪得當時最大的頭銜本因坊,則意味著他的時代已經到來。
結果頗具戲劇性,?田在3比1領先、本因坊頭銜似乎唾手可得的大優勢下,卻遭到橋本宇太郎怒濤般的逆轉。尤其是決定本次七番棋決戰風向的第五局,橋本宇太郎那句“我將引頸以待”擲地有聲,至今仍回蕩在歷史的天空。在那盤“升仙峽之戰”中,橋本宇太郎於懸崖邊止步,贏得這盤生死攸關的對局。
之后橋本又連勝第6、第7局,連勝三局,4比3成功衛冕本因坊。他這一勝,不僅保全了新生的關西棋院,而且還使得?田的霸業整整推遲了十年。
1953年,?田榮男與吳清源進行六番棋較量,結果?田在先相先的對局格下,以4勝1敗1和擊敗了吳清源。翌年兩人又下了一次十番棋,棋份同樣是先相先,前四局雙方2比2打平,以后吳清源連勝4局,以6比2的比分把?田降為定先。能將如此強大的?田打至定先的對局格,吳清源獨享高處不勝寒的孤獨。
但?田一如馬拉鬆賽中緊跟第一的選手,一直緊緊地追趕者吳清源,讓后者也倍感壓力。1959年,?田榮男悄悄地追了上來。當年的第3期日本圍棋最強戰中,?田與吳清源並列冠軍,直接交鋒兩人各勝一局,都是執白者勝。
1961年,?田榮男再獲本因坊挑戰權,十年后終於又站在本因坊挑戰位上。在他遠離本因坊決戰的十年裡,高川格連霸9期本因坊。說來也怪,?田連續幾年在本因坊循環圈中名列第二,就是無法挑戰。從某種意義上說,正是?田的“成全”,高川格才實現了本因坊9連霸。因為高川格對?田屢戰屢敗,兩人對戰總成績是?田榮男63勝22敗,勝率達到7成﹔從1955年第2期日本棋院選手權戰開始,到1967年第4期專業十杰戰決賽止,13年間,兩人15次在決賽中相遇,結果?田就輸了一次。高川格也認為?田是自己的最大克星。
十年的時光似乎只是一瞬,?田終於又獲得本因坊挑戰權,這次他沒有再失去機會,4比1勝高川格,首次加冕本因坊。按慣例,本因坊頭銜獲得者要和吳清源進行一次三番棋對抗賽,結果?田又以2比1獲勝。1963年,?田挑戰藤澤秀行名人位成功,集名人和本因坊兩大頭銜於一身,第一個名人·本因坊誕生了。
自1951年挑戰本因坊以來,?田長時間活躍於棋壇。而他最大的偉業是兩次獲得七冠王。1961年他第一次獲得日本棋院8個棋戰中的7個冠軍,除了快棋名人賽,其余的頭銜盡在其掌握中。而令人吃驚的是,這樣的偉業他於1964年又復制了一次。1964年這次更恐怖,?田一年中下了30盤棋,隻輸了兩局,兩次七冠王的紀錄既是空前,恐怕也是絕后。
?田加冕本因坊后,連續七年保持該頭銜。在本因坊七番棋決戰中,他創下17連勝的紀錄,從第18期本因坊戰第5局到第22期本因坊戰第3局,?田全勝。?田的對手在其出色的表現面前黯然失色,特別是第22期本因坊決戰的對手林海峰八段可謂是?田九段的克星,但?田九段在1967年的本因坊決戰中,一上來即3連勝,最終4比1勝出。
從1965年開始,在林海峰等年輕棋手的沖擊下,?田九段手中的冠軍是越來越少了,到1970年時,居然一個頭銜都沒有了。1970年-71年是其棋士生涯的最黑暗時期,每年隻有一個冠軍,跌到谷底。1972年,?田又獲得了十段、NHK杯、日本棋院選手權三冠,再加上衛冕的王座,?田又有四個冠軍了,雖然和六十年代的輝煌相比遜色不少,但確實東山再起了。
70年代后期,木谷實門下的加藤正夫、武宮正樹、小林光一、趙治勛相繼崛起,與林海峰、大竹英雄、石田芳夫一同閃耀日本棋壇,雖然這些對手都是自己的晚輩,但?田仍然繼續攻城掠地,豪取頭銜,表現絲毫不比后輩遜色,在本因坊和名人戰中也能獲得挑戰權。1975年第30期本因坊戰,?田一度3比1領先石田芳夫,只是后來連敗三局,才未能挑戰成功﹔1979年名人戰,他又向大竹英雄挑戰,1比4落敗。
到了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因為年齡的原因,?田奪冠的機會隻有快棋賽了,基本每年都能取得一項快棋戰冠軍。1983年,他獲得第64個棋戰冠軍,其冠軍數似乎也永遠定格在64個。但1990年,70歲的?田卻差點放了衛星,在第45期本因坊戰循環圈賽中,前6局?田5勝1負,最后一局隻要獲勝就可無條件獲得挑戰權,但他最后一局卻碰上了老對手林海峰,結果輸掉了,結果按照循環圈順位,大竹英雄與小林光一加賽快棋爭奪挑戰權。如果70歲的?田能獲得挑戰權,那將會是一個多麼激動人心的場景!這一年,?田還參加了第五屆中日圍棋擂台賽,戰勝了俞斌九段。2000年,80歲的?田榮男宣布引退。其職業生涯總戰績為1117勝654負16和。
我與?田九段第一次交手於1984年中日對抗賽。能與心中崇敬的大棋士交手,我的內心一直激動難抑,瘦弱的?田九段也顯得格外高大,落於棋枰的每顆子就像敲打在我的心上一樣。只是年已64歲的?田九段精力有所不濟,對我也不熟諳,我幸運勝出。
比賽名稱:中日圍棋對抗賽
比賽時間:1984年6月1日
黑:聶衛平
白:?田榮男
比賽結果:黑勝6目半
這盤棋雙方錯進錯出,都有非常明顯的失誤,總體質量並不高,最后能贏下來有不小的運氣成分,不過能夠戰勝大前輩?田,對我的自信心是極大的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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